小时候，妈妈的菜园子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。绿油油的小白菜，顶着*花的油菜，满地爬着的红薯苗……到了夏天，红的番茄，绿的*瓜，青的豆角，还有那浑身长着绿疙瘩的苦瓜，渐渐成了妈妈菜篮子里的主角。再经过妈妈的巧手烹煮，成了我家餐桌上的一道道菜肴，调剂着那些缺衣少食的岁月。
第一次吃苦瓜，我感觉像做恶梦一样，真是苦，苦的我想立即吐掉，我哭喊着为什么要吃这样苦的东西。我讨厌苦，生活已经够苦了，为什么还要用这么苦的菜来佐餐。那时候，贵港西江农场香香甜甜的奶油冰棍、炼奶才是我梦寐以求的美味。
我时常想，苦瓜这样苦，为什么还有一些人要为它播种呢？尽管我这么讨厌它，可是妈妈偏要在园子里种它，还不辞辛劳地为它搭架，捉虫。我总想把它拔掉，又怕被妈妈骂。
我的一切怨恨都无济于事，苦瓜籽还是照样发芽。嫩芽像一团绿绿的水，转眼间，那嫩绿的小芽抽出了许多丝藤藤，顺着一切可以攀缘的东西向上爬，那藤好像长有眼睛，总是向着有竿子的地方长，一点也不向别处延伸。苦瓜的叶像小齿轮，叶子小得很，和“苦瓜”的名字一样不起眼，藤条更不必说了，青丝儿似的，但它经得起暴风雨的袭击，能结出丰硕的果实。
后来我明白了，妈妈爱吃苦瓜，是因为她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甜。那些年，妈妈除了上班，还养鸡、种菜，养大了我们姐弟四人。一直到退休后，她都保持一个习惯，即爱集攒废纸、废瓶子、柑桔皮等，然后卖掉。她用微薄的工资和辛勤的劳作，供我们姐弟读了书、读了大学，还资助我们成了家、买了房。没有妈妈的苦勤苦作，哪来一大家子生活的日渐甜蜜？
人到中年，当我能坦然地面对苦难，也可淡淡地经历喜悦时，我也和妈妈一样爱上了吃苦瓜。每次吃苦瓜我都有不同的感受，咀嚼着苦瓜的苦，品味着苦瓜的回甘，我仿佛又回到了与妈妈在菜园里摘苦瓜的那个清晨：露水微凉，空气清洌，一夜的暑气散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