洗碗这活儿,在我,似乎成了一种职业——虽十分不乐意,却又不得不为。妻大抵已抱定终身不洗碗的宗旨了,儿子好像永远长不大似的,还是那么个“小不点儿”,洗不成。因此这“美差”变成了我的一项光荣使命。
唉,苦矣,一日三餐,以平均五个碗计,来葛洲坝一年又四个月,算来已洗了七千二百多个碗了,多么恼人和可悲的职业啊!
因为感到烦恼,我便常做不洗碗的梦;因为觉得可悲,我便常想起留在黄石读书的弟弟:他和我们同住的几年里,我,是绝少光顾洗碗这一行啊!
没奈何,我便打探我幼小的儿子,想试着把未来洗碗的重任移交给他。想不到,他欣喜异常:我洗,我会洗,现在就帮你洗,啊?!
多美,他不仅满口答应,而且跃跃欲试哩。于是,在妻的笑声里,在我的夸赞声中,儿子认认真真地洗了一回碗,整整花了二十分钟,洗得非常干净。
然而,也就只这一次了,“实习”的实践证明,真正办移交,最早也得等到明年或后年的这个时候。唉,还有七千多个甚至更多的碗啊……把偷懒的机会寄托在来客身上?好主意!可惜客不常来,绝少在吃饭时来,真的来客多了,也未必能免却洗碗的荣幸哩。
“还是面对现实,老老实实洗碗吧!”
发愁时,瞅着桌上一片狼藉而懒得动弹时,理智常这样催促我,提醒我。于是,就开始动弹了,开始反省了:你这家伙在家啥事不干的,洗洗碗还觉得委屈么?
可不是,晚上“爬格子”,哪天早晨不赖到非起来不行才起来?早晨匆匆吃着“自来食”赶车,中午回来饭已熟了。晚上照旧吃现成的,有啥好怨的?一不买菜,二不做饭,三不洗衣,仅仅洗碗而已……
一一嘿嘿,这样想,我洗碗的动作便利索得多了。况且,前途并不悲观,儿子他不是表态非常乐意干洗碗这活儿么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