缱绻情愫话端午文/谢瑞琪时光荏苒,又到了绿肥红瘦的季节。历史和传说在时光的编织下又该让我们牵出什么样的情愫?因时、因人之不同又会扯出什么样的话题?“李核垂腰祝饐,粽丝系臂扶羸。节物竞随乡俗,老翁闲伴儿嬉。”范成大在诗中对端午习俗的描绘及其心迹的展露,每每读来都有一种叩击心扉的感动。仿佛远去的双亲又回到了我的身边,屋前屋后的忙碌如影随形,随我喜、随我乐的场景让我涓然泪下。
幼时的家境并不宽裕,父母虽然工作,薪资不过八十來元,日子过得紧紧巴巴。纵然如此,父慈母爱还是宽宽满满的。特别是逢年过节总会记挂着孩子们的期盼。譬如这眼下的端午,别人家孩子有的,我们也不会缺。腌鸭蛋,清明前就封坛了,据说清明后的鸭蛋空头多且不出油,父亲还特地找来红壤土,里面裹着的全是青皮大鸭蛋。端午前的忙碌是琐碎的,总听到父母在议论着还缺什么、缺什么……
终于等到端午节了。儿时的我们没有成人的复杂,还没有学会去哀思屈老夫子,粽子就是自己吃的干嘛要去喂鱼呀?对于白娘娘的津津乐道更没有兴趣,什么端午节?就是孩儿们的嘉年华,和其他节日相比,我们更感兴趣的是在吃食上有什么区别。
“五月五,五黄三白过端午。”一大早,我们爬起来就看见桌子上摆着个小碗,碗里放着雪白的砂糖。旁边的碟子里放满了白胖胖的糯米粽子,我和弟弟们抢着吃开了。吃完了早饭,父亲给我们每人的颈脖上挂了一串项链,这项链是用蚕豆米串起来的,是蒸熟了的。母亲又在我们的手腕上系了根玻璃丝编的彩带,小弟弟比我们多了个红肚兜,上面有蜈蚣、蝎子等图案。我们急着要去找邻居小朋友玩耍,可是最重要的东西还没有出现。果然,母亲递给每人一个老鹅蛋,是用红线篓装着的。这下我们可高兴了,可以和小朋友们去斗蛋啰!斗蛋的规则挺简单,大头对大头,小头对小头,互相碰撞一下,看谁的蛋壳硬,撞破了的蛋要让赢家咬一口。女孩子们也斗蛋,方法和我们不一样,她们是拎着蛋篓上的绳子,晃晃悠悠地对撞一下,撞破了就嘻嘻哈哈地吃掉。
快到中午了,我们赶紧各回各家。大人有交代正中午的日头最毒,晒到身上会长疔疮。回到家一看,哇!菜都上桌子了,比平时的菜多多了。我开始点菜了,有黄瓜、黄豆芽、破两开的咸鸭蛋,蛋黄淌油,蛋白晶亮,还有茭白肉丝和一大盘白切肉,最好看的是炒米苋,汤汁都是红的,我最喜欢拿它泡饭,红红的、糯糯的真好吃。突然,我发现有点不对头。怎么没有黄鳝、小黄鱼呢?父亲带着愧疚的神色说:“今年小黄鱼没有配给,就拿黄豆芽代替吧,黄鳝太细就做鳝糊了。”弟弟一听抢着说:“鳝糊好吃,我喜欢。”确实,父亲做鳝糊有一手。以前买回来的黄鳝,粗点的就做鳝段,还要把鳝身砸平,不能形成圆筒。细的就冲洗干净,水锅烧开后把活生生的黄鳝放进去,盖上盖让它蹦跶几下,然后掀开盖,把黄鳝捞出来,左手捏住头,右手拿一双竹筷子放在鳝头下面,用力夹住往下一捋,骨头和肉就分开了。再把鳝肉放回锅里拌上姜沫,调些淀粉,浇点香醋,美味的鳝糊就成了。
这时母亲走过来说:“没有小黄鱼,没有大黄鳝也不要遗憾,我给你们加道菜,保证你们没吃过。”是吗?我们都等着看是什么菜。只见母亲端上来一个长盘子,里面放着一条翠绿的瓠子。母亲说:“认识吗?”“认识。”“是什么?”“蒸瓠子”“喜欢吗?”“不喜欢,”我们齐声说。母亲说:“不喜欢?那我和你们爸爸吃了。你们只看到表面没有看到内容,这道菜叫‘夜开花嵌肉’不吃要后悔的呵!”
只见母亲像变魔术似的,长长的瓠子变成了一段段的,原来段与段之间是用牙签串连起来的。瓠子中间的籽被掏空后又填进了肉泥,一圈绿、一圈白、一圈红,不仅好看还引得我们食欲大开。哥几个抢着要吃,父亲见状笑着拦住了:“别忙、别忙,正中午时还要给你们点朱砂、吃独蒜呢!”父亲一句话提醒了我,我赶紧跑出去,煤球炉子上正烤着蒜子,可别焦了,这是父亲给我的任务。还好,刚闻到香味,再迟点儿就要冒烟了。
这些琐事和久远的场景,至今回忆起来还是那么的生动、鲜活,尤其是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,一切都浸润着慈爱。前几天,儿子就和我讨论着今年端午节去哪家饭店聚餐。我现在有答案了:我要在家里做一桌“五黄三白一点红”。不仅仅是为了过端午,主要是为了承袭我们的父母曾经给予我们的那份慈爱。己亥年端午完稿于蚌埠